十几年前，有一本叫做《：中国发现世界》的英文书出版，并很快被翻译介绍到国内。这本书的作者叫孟席斯，是一个退役的英国皇家海军军官。他凭借对历史的兴趣，四处收集材料，坚持认为最早发现美洲新大陆的是中国的郑和，比哥伦布要早70多年，正是在年，也就是明成祖永乐十九年，郑和船队环游了地球一周。孟席斯利用他熟悉的航海古地图和航海专业知识进行了一番论证，但是最终还是遭到了学术界的痛批。这里且不去说他的动机，只说他的方法。这个海军军官孟席斯犯的错误，是专业方面的问题，自有学术界的学者去讨论。但是，他挑战了一个共识，那就是长期以来，普遍都认为美洲大陆是欧洲人发现的，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是全球化的开始，也是新的世界体系的开端。为什么这么说呢？让我们先来看看哥伦布做了哪些事情。达伽马向东，哥伦布向西：为什么是哥伦布“发现”新大陆达伽马在年出发前往印度洋，一个原因就是来自于西班牙的竞争。因为在这之前，哥伦布已经两度前往新发现的美洲。西班牙和葡萄牙两个国家，都在伊比利亚半岛，但是在航海事业上一直都处于你追我赶的竞争关系。年，西班牙终于统一了。为了这一年，西班牙经历了六七百年的斗争。6月份，基督教君主收复了异教徒位于西班牙南部的最后一座城市——格拉纳达。国家统一后，基督教君主看到邻国葡萄牙早已在大航海事业上遥遥领先，决定也投入大航海事业。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找到了哥伦布。这个41岁的热那亚人已经在西欧各王室游说了十年，一直没有遇到愿意相信他，并资助他向大西洋那边探索的人。哥伦布坚信，一直向西航行，就能够到达中国，因为他深受地圆说影响。而且在年轻时就积累了航海的高超技术。但是，葡萄牙当时的目标是向南沿着西非沿岸，然后向东进入印度洋，因为在三年前，迪亚士发现了好望角。所以，哥伦布一直怀才不遇。直到年，西班牙王室愿意资助他，往葡萄牙人不愿意去的地方碰碰运气。而哥伦布也坚信，自己能够找到大量黄金。年8月3号，哥伦布带领女王给他的三艘帆船，从西班牙南部的巴罗斯港出发，朝向浩渺的大西洋前进了。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，期间大部分人都经历了怀疑、反抗、绝望的心理过程。直到10月12日的凌晨，一群无助的海上漂泊者终于发现了陆地，他们把这里叫做圣萨尔瓦多，也就是救世主的意思。其实，这里也不是陆地，而是今天的巴哈马群岛。但是，10月12号这一天的意义很重大，美洲十几个国家，包括美国，都把这一天定为哥伦布日，或者美洲发现日，而西班牙把这一天定为国庆节。至于哥伦布，他把在这里见到的土著人称作印度人，也就是“印第安人”。又航行了半个月。10月28日达到了古巴岛。哥伦布认为这里就是日本。接下来，又到了海地岛，当时西班牙人称为“西班牙岛”，也就是伊斯帕尼奥拉岛。哥伦布和他的船员在岛的北岸进行考察。这次航行一直延续到第二年春天来临，年的3月15日，他们返回西班牙。在返回途中，哥伦布途经葡萄牙，拜见了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，让这位没有慧眼识英才的国王很是后悔。哥伦布还会见了迪亚士。总之，这次航行让他充满了成就感，春风得意。当然，他并没有带回许诺的黄金，但是，这次发现总是一个好的开端。不到半年，哥伦布决定第二次航行。年的9月25日，他率领了17艘船只和人从西班牙南部港口加的斯出发，计划前去建立殖民地。但是，到第二年初，由于粮食短缺等原因，大部分人返回来了。只剩下3艘船，绕过古巴岛和海地岛，继续向南边的水域探索。这次航行持续的时间更久，发现了更多地岛屿，像多米尼加岛、波多黎各岛等等，到年的6月11日才返回西班牙。其实直到这时候，哥伦布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，他只找到了一些岛屿，但并没有发现大量黄金。这样的航行对于西班牙王室来说，似乎成了赔本的生意。尤其是在年，葡萄牙有了关键的进展，达伽马越过好望角，沿着东非海岸向北航行，进入了印度洋贸易圈，标志着葡萄牙朝东方迈进了一大步。就在达伽马抵达印度的古里之后的第十天，哥伦布开始了第三次航行。第三次远航：哥伦布踏上南美洲大陆年5月30日，哥伦布率领6艘船和名船员从西班牙南部的塞维利亚出发。这次航行，哥伦布决定必须要有所突破，他要证实此前发现的那些岛屿的南边就是中国。航行了2个月，到8月1日，哥伦布的船队抵达了比之前更南边的地方，8月5日抵达委内瑞拉。这是他第一次踏上南美洲。考察进行了将近一个月，之后又回到海地岛。这时候，很多西班牙人都到王室那里控诉哥伦布专断独行，所以哥伦布被押送回国。虽然之后又被释放，但是他已经不再是西印度群岛领地的总督了。成为他所发现的土地的总督，并且代代相传，这是当初他跟西班牙王室约好的条件。但那个时候，这位50多岁的老人（在那个年代，这岁数已经算老了），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。不过，哥伦布依然还有雄心。他决定再度起航，这次的计划是穿过已经发现的岛屿，直到印度，然后再环绕地球一周回到西班牙。年5月，第四次航行开始了。这次为期两年多的航行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，但是，他一直航行到中美洲的巴拿马，始终没能找到能够到另一边去的海峡。哥伦布只好回家。但是因为搁浅，等了一年，直到年6月底才被救援船只送回了海地岛。这一年年底，哥伦布和他的儿子、弟弟回到了西班牙。他的探险生涯到此画上了句号。一年半以后，哥伦布去世了。一直到死，他都还坚信自己到过的地方就是亚洲。他最初发现的地方是印度，发现的人是印度人。直到后来，一个叫阿美利加的意大利航海家到过哥伦布发现的地方后，才以自己的名字给这个地方起了名，叫做阿美利加，就是“美洲”的英文名。新时代的开始？争论与理解受哥伦布发现美洲影响最深最直接的，就是大西洋两岸，而流传至今的世界史大都是这两处地方的历史学家书写的，也就是西欧和北美的历史学家，他们自然而言会将哥伦布视作一个新时代的开始。尤其是美国的史学家，将哥伦布发现美洲视作其与欧洲联系的源头，也是美国白人身份的来源。有意思的是，去年在美国多地出现了损坏哥伦布雕像的现象，这是因为深受种族冲突问题牵绊的少数族裔，将哥伦布视作了殖民主义的象征。这种来自不同方面的解读，为我们理解哥伦布增加了不少困难。为什么近年来美国各地非白人群体对哥伦布出现了新的解读呢？原因在于哥伦布带来的殖民主义。哥伦布去世六年后，他的事业被继续推进。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总督巴尔博亚率领船只抵达巴拿马地峡，在山顶往西看，还有一片大海，他们把它称作“大南海”。为了进入这片“大南海”，之后人们又继续向南航行，直到阿根廷的拉普拉塔河口。又过了几年，才有一个叫做麦哲伦的人最终实现了绕过南美洲、进入太平洋的梦想。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，西班牙人就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这个新世界了。西班牙这时期有些地区经济并不很好，许多人都希望到新世界碰一碰运气。尤其是西班牙西部的埃斯特拉马杜拉地区，这里最穷，早期到美洲去殖民的人大都来自这一地区。其中有两个最有名的人物，一个是科尔特斯，一个是皮萨罗。他们分别征服了美洲土著的两个大帝国：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。科尔特斯是在哥伦布最后返回西班牙的那一年来到美洲的，在海地岛住了下来。他参与了征服古巴岛，并成为了古巴圣地亚哥市的市长。但是，科尔特斯并不满足。他听说中美洲大陆上有一座巨大的城市，拥有无数的财富。所以，在年，他纠集了一支队伍，入侵阿兹特克帝国。这个阿兹特克帝国就在今天的墨西哥，再往前就是玛雅文明了。阿兹特克帝国是中美洲的霸主，而科尔特斯只有人，还有十几门大炮和十几匹战马，就这样在墨西哥东海岸登陆。这么少人面对上百万人口的大帝国，岂不是飞蛾扑火？但是，科尔特斯很聪明，他跟阿兹特克人的对手特拉斯卡拉人结盟，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。阿兹特克帝国皇帝蒙特祖玛二世发现几次阻截不成功，就决定让西班牙人进入都城，跟他们谈判。但是没想到的是，科尔特斯用非常狡猾的手段，把蒙特祖玛二世囚禁了起来，挟天子以令诸侯，进行统治。后来又经过几次战争，科尔特斯最终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的都城，把这个新征服的殖民地叫做“新西班牙”。在这个过程中，骑兵和大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。科尔特斯本人也很有智谋，而且，他跟当地人相处得还很不错，没有滥杀无辜，行为举止还都比较贵族。他也反对当地盛行的人祭，而且，直到他晚年，都还忏悔，质疑西班牙人将美洲原住民当成奴隶，是否有道义上的合法性。他的老乡皮萨罗就不一样了。在当时人看来，皮萨罗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恶棍。皮萨罗比科尔特斯年长十岁，但是成功的时间要晚得多。科尔特斯出身没落贵族，但是皮萨罗出身底层平民，一字不识。他很早到巴拿马定居碰运气。当科尔特斯功成名就，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时，年过半百的皮萨罗才受到鼓舞，决定要去南美征服印加帝国。年，皮萨罗率领着多个西班牙人，从巴拿马出发，在厄瓜多尔登陆。他们遭到印加帝国的士兵抵抗，皮萨罗立即派人回巴拿马求援，但遭到拒绝。愿意跟随他继续前进的只有十几人。这次出征无果而终。后来，皮萨罗得到科尔特斯的帮助，受到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五世的支持和资助。皮萨罗成为西班牙征服秘鲁的代表。到年，已经56岁的皮萨罗率领一支不到人的队伍，再次从巴拿马出发，前往征服万人的印加帝国。他的晚辈科尔特斯曾经用人征服万人的阿兹特克帝国，所以皮萨罗还是很有信心的。年底，他率领军队抵达秘鲁内陆、安第斯山脉的卡哈马卡城，当时的印加国王阿塔华尔帕虽然有好几万人的军队驻扎在这座城市，但是对西班牙人没有任何抵抗。也许，他觉得对这不到两百人的队伍没必要太重视。所以皮萨罗一行人简直非常轻易地就到了国王面前。这时候，皮萨罗抓住时机，对不带任何武器的印加人展开袭击。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会，皮萨罗大开杀戒，然后俘虏了国王。简直跟科尔特斯在墨西哥的做法如出一辙。国王在印加帝国本是神的代表，本应当所向无敌，所以当阿塔华尔帕成为皮萨罗的俘虏后，印加帝国差不多就解体了。国王给皮萨罗非常多的金银财宝赎身，但是皮萨罗背信弃义，收了赎金后，却照样处死了国王。接下来的一年，皮萨罗占领了印加帝国的都城库斯科，逐渐征服了整个秘鲁。然后，他抛弃了库斯科，在沿海地区建立了一座新城，作为西班牙殖民地“秘鲁总督区”的首府，这就是秘鲁今天的首都——利马。跨过大西洋，进入印度洋，横越太平洋：文化、殖民、病菌16世纪起，大量的西班牙人，还有欧洲各地的人口都开始纷纷进入美洲。他们在寻找新的生存机会的同时，也把欧洲的文化、知识和制度带到了美洲。除了上面所说的大西洋两岸欧洲向美洲的移民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带来了哪些影响呢？首先是物种的流动，譬如咱们日常食用的土豆、玉米、番茄、花生、南瓜等等，都是哥伦布从美洲带到欧洲，然后又从欧洲传播到了亚洲，尤其是在中国西南地区扎根，为养育更多的人口提供了条件。明代中后期中国人口能够猛增，其实可以从美洲作物大量移植上找到原因。而明代中后期中国对白银的需求猛增，而欧洲人恰恰在美洲开采银矿，大量白银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欧洲，并最终流入亚洲，尤其是中国，成了世界白银的“储水库”。当然发现美洲也不全是好事，除了对原住民实行的殖民主义制度之外，各种疾病也开始在旧大陆和新大陆之间流动，给当地带来了浩劫。比如在著名的《哥伦布大交换》这本书里，作者就讲到了随着哥伦布从旧大陆来到新大陆的还有各种微生物，比如天花，大量美洲人因为这种新疾病而死亡。所以，前面讲到西班牙人以很少的人手就征服了诺大的美洲帝国，一个重要的秘密武器就是病菌。旧大陆经历过了黑死病等各种病菌侵袭，对于天花抵抗力已经逐渐增强，但是美洲印第安土著人与旧大陆隔绝千年，当面临旧大陆人们习以为常的病菌时，毫无招架之力。关于病菌在改变全球史中的作用，咱们前面第五季当中已经详细讲过了。在经历过这次新冠疫情之后，相信大家会对这种跨国的微生物传播更有亲身感受。随着哥伦布到达美洲，新旧大陆日益被连成一个整体，世界各地之间的联系越来越被加强，整个世界的面貌也将出现重大的变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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